山间多阴雨,自从那日相见,康熙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常是一人静立窗前发呆,饶是向来了解他的赫舍里一时间都是有些无从下手,而那小太子亦是安静了许多,她总是觉得他们两父子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直到康熙传来了话,打算明日便是打点行装打道回府了,如此匆匆,到是让打点行囊的人措手不及,许是闷了,许是也想替家里人祈福,赫舍里看了看难得忙碌的众人,反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多余。

    又看着在榻上无聊到打滚的小太子,不由的便是唤过了他,“保成,来……”替小太子理了理衣服便是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了,想起了那日听到的传言,山中有座“五爷庙”许愿特别灵验,便是想着带小太子出来转悠转悠,只是这错综复杂的道路,很显然从她与小太子大眼瞪小眼的状态可见,小太子的路痴定是随了她的。

    “额娘,你看,你看……”也不知走到了那方,直到山雾之中突然显出了一座小寺庙,小太子高兴的直跳,“慢点,莫要摔了……”赫舍里不得不拉回兴奋的小太子。只是走近之后她方才发觉原来这就是“五爷庙”,只是这冷清的样子,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不想是有人守着,可那殿里的一尘不染,定是有人在此守着的,不由的便是轻声出口问道,“有人吗?”

    “阿弥陀佛,能寻到此处,可见施主的有心,若是祈愿,清香一柱便可……”端坐蒲团上的人只是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甚至于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淡漠的道。

    “是你,是你……”小太子忽而有些高兴的拉着自己额娘的手便是往那人眼前走去,那熟悉的稚童声让他诧异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依旧活泼的小太子,不由的便是露出了笑容,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家伙,你是又走丢了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身上到是显得颇有些和谐,这突如其来的打招呼,让赫舍里更是有些奇怪,走丢这又是怎么回事?不由便是将目光投向了小太子,“保成,可是认识大师。”

    赫舍里温和的声音一下子就是让小太子意识到露馅了,想起了自己皇阿玛的嘱咐,这件事不许让赫舍里知道,不然回去就给他找师傅,不带他出门了。瞬间就是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似是有些无措,反倒是眼前的人起身打量了她一番,“上次小施主不慎与家人走失了,是老衲将其送回去的。”

    不知为何看见眼前的人赫舍里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她瞥眼看到那墙上挂的一副女子的画像,不由的便是多望了几眼,直到看到那落笔的提字,联想起康熙那日气势汹汹的抱着惊吓的小太子回来,却不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日子又是来去匆匆的样子,一瞬间她便是明白了什么,满是震惊的下意识便是出口道,“你……”却见眼前人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逗弄起了小太子,“我这里有些好玩的,你想要吗?”

    小太子却是扬起了脑袋,看了看赫舍里,直到她点了点头,眼前的人方才从一个陈旧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年代颇有些久远的风筝,递到了他的眼前,“会放吗?”

    直到赫舍里望着眼前的他,手把手的教着小太子将风筝放上了天,如此温和耐心的一个人,到是不像平日里他从传闻中了解的人,明显小太子的精力旺盛,反倒是让久未如此动过的他有些疲惫了,赫舍里见状亦是从庙里端了一杯水过去递给了他,“这孩子总是皮了些,大师还是歇歇吧。”她的笑容总是显得那么温和,如同她的性子一般温柔,反倒是让他有些恍惚,他已经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人世间活了多久了、“画中的人对大师一定很重要吧。”她的目光一直都是紧紧的停留在他的身上。而他握着茶杯的手明显有些发抖,许久许久才露出了一丝苦笑,“那是我的妻子……”

    “大师一定很在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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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舍里复又问道,只是那双无辜的眼睛让他亦是不知应当如何答道,而知道轻点了点头,他自然是在乎她的,可恰恰就是这份在乎让他觉得这人世是那么的暗淡无光,“大师有孩子吗?”赫舍里最是直击他灵魂的一问,终究只是让他深叹了口气,“随着他的额娘也走了……”他那强压的情绪只是那么一刻,她便是知道了康熙那么多年的怨恨从何而来,在眼前人的心中,或许除了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孩子,他们皆是他的过客,而非家人,这般深情下镌刻的无情,康熙突至的情绪可想而知。

    “大师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吗?”赫舍里连连追问似是想看透他的心,“老衲已为出家人,一切皆是过往,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了。”他的回答却是让赫舍里有些生气,想想那病怏怏的太皇太后,暴躁不安的康熙,而这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眼前人的自私,“大师若是当真放下了,又怎会将那女子的画像挂在那里,不知大师可否知道,有个人母亲心心念念的等在山门之外只盼见他一面,而他的儿子因为他的不负责任,一生都是困在童年的噩梦中,大师觉得这般深情可否无情,可是自私。”或许是气不过或许是眼看离别即在眼前,从他对小太子的举动,她相信眼前的人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放不下而已。

    赫舍里的连连质问到是让他惊讶不已,不由便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是如今五台山中的行痴,却亦是已经消散人间的顺治皇帝福临,他从见小太子第一眼就觉得小太子像极了康熙,却不知道小太子的脸庞更是像极了他,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简直与他如出一辙,如此相似的脸庞,加之那幅画,赫舍里又岂会不知,只是一向温柔惯了的她,如今忽而急躁的发脾气,反倒是让这位大师笑了出来,“我自当这个孩子像他的阿玛,只是这性子到是不像他阿玛那般沉闷,原是像极了你啊……小时候你玛法带你入宫的时候,你也不过这般大,她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盼你将来能嫁给我们的孩子,只是大梦一场啊,大梦一场……”是啊,她没有嫁给了他最心爱的儿子,却是嫁给了他最至尊的儿子。

    年幼的事情,赫舍里早就不记得了,只是眼前人忽而唤她小丫头的时候,她到是有些微微的诧异,她总是记得似乎有人这么喊过她,可是她早就记不清是谁了,不免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正欲说些什么,杀气腾腾的康熙已然是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上下打量着,紧皱的眉头满是担忧之色,“伤没大好,出来作甚,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康熙一想到回去没有找到赫舍里的情景就是吓得不行,“施主的心意上苍便是知晓的,定会如你之心愿,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是两父子,他们到是活生生的弄出了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康熙便是气结,通红的双眼一看就是几日没休息好,咬着牙将赫舍里护在身后,对着他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皇玛嬷你不见,你若是当真无情,又为何非要来打扰我的生活。”逼得眼前人是连连后退,他的儿子妻子每次不见了,都能在他这里找到,如何能令他不多想,“施主多虑了,老衲已为出家之人,早已断净七情六欲。”

    “皇上……”赫舍里不免有些害怕的拉住了暴走的康熙,他一想到那日他苦苦哀求,换来的不过是眼前人一句,“已是无缘,不必再见。”那般咬着牙的恨意,他都已经打算带着人走了,如今却是让他的皇后也扯入其中,那种无可发泄的怨恨一下子就是山河崩塌而来。

    “皇阿玛,皇阿玛……”不知从那里跑出来的小太子,拿着自己的风筝笑嘻嘻的凑到了气氛尴尬的人中间,看着满头是汗的小太子手里拿着的风筝,他像是被触动了神经的狮子,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将那风筝一把踩碎在地,“这就是大师所谓的无缘吗?”若是不见还好,一见到那个风筝,那种深埋心底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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