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则逐渐将目光落在了思涵的湿发上,似如在言道一件与他无关之事一般,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当时,那老乞丐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满地都是,他死不瞑目,眼睛瞪了一夜,而微臣,便在墙角瑟缩惊恐了一夜。待得天还未明,微臣用尽气力,将那人埋了,且说来也是奇怪,当时无论如何的害怕,但见那人被微臣推入土坑,甚至用泥土掩盖住了圆瞪的双眼,那人也一动不动,僵得毫无动作,也从那时,微臣突然就不怕了。只道是,所有狰狞的恶人,只要鲜血流干,‘性’命殆尽,便再无攻击的本事,任人宰割,是以啊,惊恐之后,便是平息,害怕得太过,是以,也能胆从心来,人的‘阴’狠与潜力,从容与淡定,也皆是被‘逼’出来的,微臣,便是如此。”

    说着,抬眸朝思涵扫了一眼,“也相信,长公主能做到从容与淡定。毕竟,比起长公主的宽怀仁慈,微臣更愿,长公主冷血薄情,只要心中薄情无愧,才可神智清明,无牵无挂的对待任何事。”

    “一味的冷血薄情,摄政王以为这就是好事?”思涵默了片刻,低沉复杂而问。

    蓝烨煜神‘色’微动,摇了摇头,勾‘唇’而笑,“自然不是,但对于如今的长公主来说则是好事。毕竟,长公主太过仁义,心有软肋。此番是那农‘女’,没准儿下次,便是……哲谦。”

    思涵终是明白过来了。

    说来说去,这厮如今是在担忧她对哲谦心软?

    她心口一沉,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复杂‘阴’沉了几许。

    “哲谦胆敢在本宫不在东陵之际而兴风,且还敢山‘洞’东陵兵卫与大周为敌,挑起两国争端,就凭这些,本宫何能对哲谦心软。”

    思涵默了片刻,低沉冷冽而道。

    蓝烨煜似也不曾将她这话太过听入耳里,缓道:“长公主不心软便成。毕竟,哲谦那人,认准了长公主是杀了淑妃的凶手,如此,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那哲谦啊,也早已不是往日的哲谦了。”

    说着,嗓音微挑,“长公主许是不知,边关最是磨人,日日都在刀尖上行走,不知下一刻是否会被人突袭,从而丢了‘性’命。在那等地方生活啊,寂寞难耐,对一统三军的威仪也最是向往,如此,身心皆受磨练,所谓的野心,定也会随之增长。毕竟,每一个入得军营之人,但凡有上进心的话,皆是想挥兵点将,雄风与威仪大展,壮志而酬。”

    这话一落,朝思涵微微一笑,随即便故作自然的将目光挪开了。

    思涵眉头越发一皱,并未言话,整个人安然坐在原地,兀自沉默。

    屋内的气氛,再度沉寂下来,无声无息,沉静尽显。

    蓝烨煜手中动作未停,一直在为思涵擦拭湿发,待得思涵头发略微发干之际,他才稍稍停歇动作。

    思涵按捺心神的抬眸观他,只见他似是累了一般,瞳中略有倦‘色’,那张俊逸的面容,也越发的白了几许。

    “摄政王方才沐浴时,见得身上的伤口如何了?”她默了片刻,心口微紧,故作自然的问。

    “伤口已是无碍,长公主不必挂记。”待得思涵的嗓音刚刚一落,他便自然而然的回了话。

    说着,话锋一转,“长公主可是饿了,微臣这边去看看那农‘女’是否将膳食备好……”